“恐怕就算天亮，我們也出不去。”

韓澈的話打碎了眾人最後的希望，柳齊問他為什麽，韓澈說：“這和你們以前遇到的鬼打墻不一樣……”

他說著看了看一臉聽不懂的魏明，柳齊跟著看了眼，著急地說：“哥，這都什麽時候了，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！”

程喬把手機錄音暫停，靜靜地等著韓澈開口。

“鬼打墻是人對怎麽都走不出某個範圍的情況的統一叫法，實際上形成鬼打墻的原因很多，有些是環境、磁場造成的，還有些是妖魔鬼怪搞出來的。咱們碰到這個應該是天然形成的，不過，”韓澈瞇起眼睛打量著周圍的黑暗，“我嗅到了一點特別的味道。”

韓澈說前半句話的時候，程喬舒了口氣，雖然天然形成的困地也足夠他們費一番力氣走出去的，可畢竟沒什麽危險，然而聽到後一句，她就知道，這裏的情況比她想象中要覆雜得多。

“味道？”柳齊的眼角跳了跳，就算韓澈不說，他也知道“味道”指的是什麽。

鬼魂身上只有陰氣和怨氣，這些是沒有氣味的，人們只能通過感覺來感知，像那些常年修行之人，只要到了一個地方就能感受到那裏是否有陰氣和怨氣，由此來判斷附近是否有鬼魂出沒。個別眼力夠毒的人也能“看到”，唯獨不能用鼻子來辨別。

韓澈所說的“味道”是指妖怪的氣息，是真實存在的，只是普通人沒有經過訓練，聞不到而已，有些聞到了也以為是空氣中正常的氣味，從而忽略隱藏在暗處的危險。

難不成這座山上不僅有天然形成的困地，還有妖怪作祟？柳齊全身的神經都繃起來了。看柳齊變顏變色的樣子，程喬就知道這裏肯定有東西，至於是什麽她還猜不到。只有魏明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，眼巴巴等著韓澈往下說，或者哪個好心人能給他解釋一下，可沒人搭理他。

眾人瞬間陷入沈默，周圍靜到他們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，在這種環境的烘托下，每個人承受的壓力都在增長，韓澈抿緊雙唇，在大夥休息的四周地上畫了個圈，四人坐在圈裏，就像等待孫悟空來救援的唐僧。

“我知道怎麽能走出去……”韓澈說這話時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，大夥明白，他下半句話才是重點。

“可是你們要有心理準備，我們目前還算安全，離開之後，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。”韓澈這次沒再看魏明，而是看著柳齊和程喬，因為真的遇到強敵，他倆才是能幫得上忙的人。

程喬又開始心驚膽戰，連韓澈都沒把握對付的對手，要是被池爽碰到了可怎麽辦？

“咱們是來找人的，不能擔心危險就守株待兔，耽擱越久，他們生還的希望就越渺茫，我們能平安出去的幾率也就越低。”程喬率先表態，柳齊和魏明也都應聲，韓澈看看他們，點了點頭，眾人再次休整後重新上路，這次韓澈拿了個樹枝，沿著他剛剛畫的圓圈閉合點繼續畫更大的圈，其他人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面，轉來轉去全都暈頭轉向的。

大概半個鐘頭後，韓澈直起腰，望了望周圍的環境，篤定地說：“我們出來了。”

程喬也在打量環境，在她看來，這裏和他們先前被困的地方沒有任何差別，都是雜草叢生，鳥獸不見。然而細聽之下就會發現區別，剛才他們什麽聲音都聽不到，而現在，她能聽到蟲鳴。

在韓澈的指揮下，四人背對背、面向外站著，謹防有什麽東西突然跳出來襲擊他們，可等了十幾分鐘還是什麽都沒發生。

魏明側著臉小聲問程喬：“咱們要這麽站到什麽時候啊？這什麽都沒有。”

程喬回答不上來，只好去問柳齊，柳齊直接把問題甩給了韓澈。

韓澈似乎也沒想到現實不如他預料中那麽危險，片刻怔楞過後，他擺擺手，帶著大夥重新向目的地進發。

“咱們不是剛從那邊跑出來嗎，怎麽又過去？不會再被困住嗎？”魏明緊跟在程喬身後，看得出來這小子被嚇到了。

“你不懂，咱被困在什麽位置越說明那兒有問題，既然走直線過不去，咱就繞過去，只要到了我說那地方，就能把搞鬼的東西抓出來。”柳齊拍拍魏明的肩膀，“你別害怕，待會兒要是遇到什麽東西，你就躲我們身後，記住，千萬別亂跑，要是把你也丟了，我們沒地兒找去！”

“能，能跑出什麽東西來？”魏明瞪圓了眼睛，使勁咽了咽唾沫，先前的遭遇超乎他的預期，他的腦子有點不好使了。

“那就說不好嘍！”柳齊覺得有必要給魏明打打預防針，一路上都在給他講什麽山精水怪用各種手法害人的故事，把魏明嚇得臉色都不對了。

程喬沒好氣地戳戳柳齊的後腰，示意他別亂說話，他講那叫聊齋，不是眼下他們要面對的情況。

“不過呢，你也不用害怕，現代社會嘛，你遇到妖魔鬼怪的幾率小於你中了五百萬彩票、在去兌獎的路上被雷劈死的幾率，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。”

“我怎麽感覺，我已經被雷劈了呢！”魏明小聲嘀咕著，疑神疑鬼地邊往前走邊掃胳膊上的雞皮疙瘩，柳齊則被他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。

程喬懶得理他倆，快走兩步追上韓澈，問：“韓大哥，那附近還有別的困地嗎？失蹤那些人會不會也被困在其中？”

韓澈沈吟片刻，回答道：“不好說，但我感覺，山裏的東西道行不高。”

程喬急忙問為什麽，韓澈說：“如果他道行夠高，根本沒必要借助天然的困地來做障眼，他把老巢建在天然困地附近，說明他對自己的道行沒信心。”

程喬稍稍心安，對方道行不高，他們才有機會把人救出來。

“不知道那東西在山裏待了多久，這座島以前沒什麽人，倒是很適合修煉。”韓澈望望頭頂澄澈的星空，這年頭已經很難找到這麽幹凈的地方來給妖類修煉了。

“會不會是人們開發這座島，影響了那玩意的修煉，所以他才會對冒然上山的人下手，警告人們不要打擾他修煉？”柳齊懂得一些妖類修煉之事，頂級大妖怪是根本不在意身在何方的，就像奧斯卡和韓澈的奶奶，人家住在大城市的繁華街區，沒事就和小區裏的老頭老太太跳廣場舞，別人都以為她是個隨和好相處的老太太，沒人知道她是個妖怪，臉上的褶子也是為了適應人類社會故意變出來的。

稍遜些的妖怪大多躲起來修煉，只是如今環境太差，妖怪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，不過現如今很少有新妖誕生，所以地盤還不算太擁擠。

底層的小妖就比較慘了，一部分因為找不到修煉地，不得不時常換地方，小妖是最需要花時間潛心修煉的，這種動不動就搬家的行為非常影響修行，很多小妖沒能渡過天劫，只得重入輪回。還有一部分愛上了人類的花花世界，仗著自己有點道行就跑來人間鬼混。修行之心不純是很容易走歪路的，人是如此，妖更是如此，那些混跡人類社會的小妖沒幾個有好下場的。

奧斯卡這種大妖的後代是最幸福的，上頭有大妖照著，不用為修煉術法和修煉之地發愁，平時再胡鬧也不用擔心沒人擦屁股，幸好這類小妖數量不多，不然人間早就亂套了。

如果這座山上的妖怪早就在這兒占了地盤，如今被人類驚擾，是很可能搞些手段警告世人的。

“他若是想繼續修行，就不會隨便妄害人命。”韓澈擡手，示意大夥停步，程喬和柳齊立刻將魏明夾在中間，警惕地盯著周圍。

程喬站在魏明的左側，也就順勢盯住左邊的草叢，借著星月之光，她恍惚看到有個人影在幾十米外的地方跑了過去。她想追，卻被魏明抓住了，魏明緊張地問她：“你幹嘛去？”

“那邊好像有人。”這麽一耽擱，程喬已經看不到那道人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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